《初恋》
给 @叶桦 的还债，是那张抱着花的图，非常温暖。ooc属于我他们属于彼此，食用愉快:>
“帆子，春天到了。”——summary
提起高三，会想到什么？
郭帆坐在那里愣神。现在是正午，陆陆续续进班的人在那里嘈杂成一团，郭帆靠在后桌的桌子上放空自己，手里的笔转过一圈，又一圈，第三圈的时候他听到熟悉的声音：“你干什么呢，帆子，郭帆，郭大天才——”
他亲爱的同桌京腔软绵绵地缠着班里的杂七杂八的声音，把郭帆的神经收束成一根线，单线程处理器，只能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一杯奶茶递到他手边，吴京放下书包，说路过奶茶店给他捎了一杯，知道他不爱吃珍珠所以买了四季春茶，热的。温度顺着手背传进体内，郭帆抖了下不清醒的脑袋，他的同桌睁着桃花眼看着他笑，说今天周测成绩就下来了，那道题绝对是我对，不信你看。
哪里会不信呢，那道题确实是双曲线，郭帆想起来昨天他们还因为这道题在晚自习上大书特书三十张草稿纸，秀丽的字迹和狂劲的草书交杂在一起，然后郭帆败下阵来，举手投降说好好好，吴大天才是对的。吴京得意洋洋摇脑袋，郭帆看着他小猫一样骄傲地收拾草稿纸，年轻的心脏开始跳动，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像是要从喉管里跳出去，和这个人说，我爱你。
于是郭帆红着脸别过头去。吴京说诶哟，怎么了，生气了？郭帆说怎么可能，来来来听歌，写作业了，别瞎搞。
两个穷苦高三生甚至没有钱买蓝牙，十五块的有线耳机被他们拉扯到最大，连着郭帆的手机开始随机播放。郭帆的歌单杂乱无章，冬天的空气从关不紧的门窗顺进来吹到两个人手上，有线耳机连着两个人的骨肉血液，连着他们的笔迹和生活，连着同一首歌，《初恋》。
吴京说，你还听这个呢？郭帆张口又闭上，嘴皮子在齿间滚过好几轮，最后吐出一个单字，嗯。然后吴京说，这首歌真的好听。晚自习上说话不出音，这句话被有线耳机挡在耳蜗外面，那剩下的一点飘进耳蜗听细胞的细胞核，郭帆觉得耳朵热脸热手也热，北方的冬天冷的要死，他旁边却坐着一个太阳。
提起高三，大概就会想起初恋吧，郭帆想。
吴京是他的初恋。
他其实不怎么会爱人。话说夸张了，让我们把怎么去掉，他不会爱人。但是不会有人拒绝太阳，尤其是他只照耀你一个人的时候。
同学们之间还在称兄道弟互为爹和儿子的时候，郭帆已经开始心甘情愿地叫吴京哥了。京哥，今天中午吃什么，京哥，今天作业是啥，京哥，周六日要不要出去玩，新的电影听说还不错。他们的关系和称呼清流的在高中生肆意张扬的班级里格格不入，其他人搭着郭帆的肩，说来也叫一声哥听听？郭帆抿嘴，抬了抬肩说去去去。给爹滚远点。
“帆子——”操场另一边吴京叫他。于是他也扯开嗓子回应：“欸，京哥我来了——”
男高中生的日子就这样一点一点过着，拿着也不知道是哪国的语言痛斥学不会进不了脑子的知识，看着卷子上的分数哀嚎遍野，打球的时候把自己扯成一条春藤，自由地在空中荡来荡去。吴京个头不算高，回来的时候被班上的男生扣在中间勾肩搭背，头发变长一点，刘海被汗水黏答答在额头上，又被旁边的人揉开。吴京笑的不见眼，郭帆的心脏被泡到酸水里滚了几圈，吃紧地嘶气，上前把小一圈的人从人群中拽出来。
“怎么了帆子？”吴京看着他歪头，篮球被抛到后面的人手上，问面前的人。那截没什么肉的腕骨触感格外明显，郭帆捏了两下，隔着皮肉开始揉搓，闷闷地说没事，你穿点衣服，我怕你感冒。
明明都快春天了。吴京笑他，声音一抖一抖的，明明都快春天了，帆子。
是呀，明明都快春天了，校园里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野花开了遍地，柳枝就算没抽条，也开始长出点嫩芽，看着高中生们忙碌地在学校三点一线，或者两点一线。总在他们楼梯间筑巢的燕子今年又来了，吴京抬头的时候和他说帆子你看，真的是春天到了。
他看着吴京，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又出现了。郭帆怀疑此刻自己的心跳声吴京应该能听到，大到覆盖过身边人的冗杂，覆盖过校园广播的下学音乐，覆盖过这个世界这个宇宙的全部声音，覆盖过吴京的声音。他没听到吴京在说什么，他只能说嗯嗯嗯，好好好，然后跟着吴京迈入春天。
春天真的到了。郭帆躺在床上蒙着被子打滚，睡不着的春心萌动的男高中生干脆起来背单词，十分钟后终于趴在桌子上，手边放着的是吴京给他写的新春贺卡，四个字，平安喜乐。
于是郭帆决定告白。
告白是郭帆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他思来想去思来想去决定模仿他为数不多看过的番剧，蹬着山地车去花店买花。花店的花其实也没有什么品种，无非就是玫瑰，蓝的白的红的黄的，或者百合，或者月季。郭帆觉得玫瑰太俗，百合不合适，眼神徘徊一圈落到店门口的雏菊上，小小的簇拥成一团的雏菊快乐的没心没肺地盛开，郭帆的那点浪漫主义被狠狠戳中，这是小阳光，吴京是大阳光。
阳光和春天就是绝配。郭帆没头没脑地想，从自己的钱包里抠搜出那点生活费，一大束雏菊在书包里向外探头，跟着郭帆滚烫热烈的心脏一起奔向吴京。
我要和他告白，我一定要和他告白，郭帆想。
我一定要和他告白，告诉他我是有多喜欢他。都说少年人的爱恋是一条不归路，不考虑现实金钱门当户对，不考虑相貌知识未来旅途，只是觉得我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就怦然心动，头重脚轻晕晕乎乎和这个人打招呼，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做的梦都那么纯情。和暗恋的人一起看星星，荡秋千，牵个手都慢慢的摸索，碰到一起，也不知道是谁的指尖先滑入另一个人的指缝，然后黏黏糊糊地十指相扣。拥抱的时候就更别说了，攀上对方的脊背的手都在颤抖，那一刻恨不得把自己化成一滩水，就这样留在自己为之心脏开始跳跃的人的怀里。
至于亲吻，郭帆的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个选项。他光想到牵手就开始脸红，风刮过他笑的让人侧目的嘴角，郭帆想，我今天一定要告白，一定要。
然而见到吴京的那一刻，郭帆的大脑开始脱线，准备好的说辞都从他笨拙的语言中溜走，最后磕磕巴巴地说，哥，这花你拿着，我想画个画，你做我的模特吧。
这幅画郭帆画的很快，不算专业的水彩画，吴京笑的肆意张扬，温暖如春。郭帆上色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橙色红色和蓝色，画出来的人是那样的灿烂温暖，郭帆觉得他的世界不需要太阳了，这张画能陪他一辈子，陪他走过每一个被高考折磨的神志不清的日子，告诉他太阳就在那里，去追逐吧，去热爱吧，去为了这点阳光执着地走在路上。
吴京探头过来，看着他惊叹画的真好，要不要送我。他手上还捧着那束雏菊，郭帆觉得太阳照到他身上，他的魂牵梦萦前世今生和他说要不要送我，郭帆说你要是拿自己来换我就送你，被吴京轻轻锤一下，然后说，好。
“你们都这么告白的吗？”吴京问。
你们都这么告白的吗？
其实告白的话郭帆准备了好几个版本，从含蓄的日语“今晚月色真美”到在樱花树下大喊“siki”，从英文的“I love you”到笛卡尔的心型曲线，从化学的物理的生物的地理的，到数学的那点理工男浪漫，郭帆始终挑不出一个合适的版本，和吴京说，我爱你。
中国人是含蓄的，他们似乎永远不会那样奔放地说我爱你。高中生是青涩的，他们的浪漫就是逃离学校，逃离高考，去世外桃源私奔。暗恋是一个人的，算不上兵荒马乱，只是一团心绪堵在喉管，说不出来就写在纸上，看完嫌弃矫情又扔掉，看见风花雪月想你，看见人潮汹涌想你，看见什么都忍不住拍下来，在对话框里放着，然后叹一口气，删掉。
我们都是这么告白的，说不出口的爱，只好化成“哥我今天给你带了晚饭”，“哥你发烧了我请假骑电动送你回去”，“哥你要换的话，就拿自己来换”。
你起码得给我留下一个太阳，陪我走过这段时间，更多时间，往后余生。
郭帆知道春天真的到了。吴京笑起来，靠近他，雏菊被两个人挤在怀里，那幅画上他的暗恋初恋心上人圆了他从未做过的梦。郭帆知道了太阳是什么味道的，是春天的花香和青草的苦涩，是被子晒后的温暖和幸福，是这人嘴里橘子糖的味道。
